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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當?shù)美摹罢敗睂彶闃藴时嫖?br />
袁正英
司法實務中，認定不當?shù)美麜r采用“合法性”標準還是“正當性”標準，會得出截然相反的結(jié)論，給法律適用帶來困難。作者從“正當”的語義分析、不當?shù)美闹贫裙δ芤约啊昂戏ㄐ浴睒藴实膬?nèi)涵等角度，論證了“合法性”標準應為不當?shù)美摹罢敗睂彶闃藴省?br />
我國民法通則第九十二條規(guī)定：“沒有合法根據(jù)，取得不當利益，造成他人損失的，應當將取得的不當利益返還受損失的人�！庇捎谠撘�(guī)定未明確“有無合法根據(jù)”與“不當利益”二者的關系及其界定標準，便產(chǎn)生如下問題：在“受益”是否構(gòu)成不當?shù)美麊栴}上，“不當”是按照“沒有合法根據(jù)”的“合法性”標準還是按照“受益有不正當性”的“正當性”標準認定？理論與實踐中爭議頗大。
一、案例啟示：認定“受益”有無正當性的兩難處境
實務中發(fā)生的一起真實案例，采用不同標準認定“受益”有無正當性的結(jié)論截然相反，凸顯了不當?shù)美摹罢敗睂彶闃藴守酱?guī)范確立。
201*年11月，戴某合法受讓甲對乙享有的100萬元債權(quán)。戴某從乙處領取70萬元后，丙從乙處領走剩余的30萬元。戴某起訴請求丙返還不當?shù)美?0萬元。丙辯稱，其對甲享有300萬元債權(quán)，其從乙處領取甲的應收債權(quán)30萬元形式正當，不構(gòu)成不當?shù)美?br />
該案歷經(jīng)一審、二審、指令再審、提審、提審后發(fā)回重審等多次審理程序，在丙受益是否構(gòu)成不當?shù)美麊栴}上，始終存在著兩種意見：第一種意見認為，戴某合法受讓甲對乙的債權(quán)，戴某已是訟爭30萬元的權(quán)利人，丙占有該30萬元并無合法根據(jù)，丙受益已構(gòu)成不當?shù)美�。第二種意見認為，丙對甲享有債權(quán)，丙從乙處領取甲的應收債權(quán)30萬元有正當理由，故丙不構(gòu)成不當?shù)美?br />
顯而易見，該案中，采用“合法性”標準還是“正當性”標準認定“受益有無正當性”，將產(chǎn)生完全不同的結(jié)論。
二、不當?shù)美摹爱敗敝畠?nèi)涵及“正當”審查標準的確定
針對我國不當?shù)美罢敗睂彶闃藴实姆蛇m用困境，筆者試從“正當”的語義分析、不當?shù)美闹贫裙δ芤约啊昂戏ㄐ浴睒藴实膬?nèi)涵等方面入手探討其解決方案。
（一）不當?shù)美闹贫裙δ芘c“當”之本義考察
1.不當?shù)美贫绕鹪从凇胺稍u價”
不當?shù)美贫绕鹪从诹_馬法上的“個別訴權(quán)”，是對特定行為認為其符合不當?shù)美姆稍u價，從而將之作為獨立的債的發(fā)生原因。立法確立該制度是為滿足現(xiàn)實需要而采用的法律技術措施，是否構(gòu)成不當?shù)美Q于法律的相應規(guī)范要件。
2.不當?shù)美贫裙δ茉谟诔C正“不當受益”的財產(chǎn)歸屬
依據(jù)大陸法理論，不當?shù)美贫染哂袃蓚�基本功能：一是矯正欠缺法律原因的財產(chǎn)轉(zhuǎn)移；二是保護財產(chǎn)的歸屬。英美法理論則認為，不正當所受利益必須返還。
由上分析，雖然兩大法系的歷史傳統(tǒng)不同，但對不當?shù)美贫鹊墓δ芏ㄎ粎s完全相同：均在于矯正欠缺法律原因的受益財產(chǎn)之不當歸屬。因此，不當?shù)美闹贫裙δ軟Q定了“當”之本義來源于“法律評價”，而非道德或者其他情感意義上的評價。
（二）不當?shù)美f中存在“正當”審查標準的統(tǒng)一基礎
我國立法未明確規(guī)范不當?shù)美臉?gòu)成要件。大陸法理論中，一般認為不當?shù)美臉?gòu)成要件包括：一方受有利益；他方遭受損失；沒有合法根據(jù)。英美法理論中歸納不當?shù)美臉?gòu)成要件是：一方受有利益；另一方因此受損；一方保有該利益則產(chǎn)生“不正當”性。
比較大陸法和英美法理論中不當?shù)美臉?gòu)成要件，僅第三個構(gòu)成要件存在字面上的差別。筆者認為，二者字面上雖有不同，實質(zhì)上卻并無差別，關鍵取決于制度的預期規(guī)范效果。兩大法系關于不當?shù)美姆珊蠊?guī)范一致，即如果構(gòu)成不當?shù)美�，則受益人應返還利益。大陸法上所稱的“沒有合法根據(jù)”與英美法上所稱的“一方受益有不正當性”相互間并無天然隔閡，相反，卻存在判斷的統(tǒng)一理論基礎，即不當?shù)美摹罢敗睂彶闃藴手_定。而且，采用合法性標準對“沒有合法根據(jù)”與“一方受益有不正當性”的判斷結(jié)論完全一致。
因此，不當?shù)美f的界定必須以不當?shù)美摹罢敗睂彶闃藴蕿榍疤帷?br />
�。ㄈ罢敗钡恼Z義分析與“合法性”標準的內(nèi)涵界定
1.正當?shù)恼Z義分析
正當?shù)谋玖x是合情合理，體現(xiàn)為一種價值判斷。評判法律本身有無正當性，當采“正當”本義；然而，從法律角度評判行為的正當性時，則須依靠立法技術。當“法”與“情”沖突時，法治社會自然“法”不容“情”。只有如此，才能避免同一行為分別從法律和道德兩個層面上評價時可能產(chǎn)生的不同結(jié)論。
既然不當?shù)美菍π袨榈姆稍u價，那么，在“合法性”與“正當性”標準中選擇“受益是否正當”的判斷標準，從結(jié)論的客觀唯一性上考慮，前者更具優(yōu)勢。
2.“合法性”標準的內(nèi)涵
“合法性”標準應指對于特定行為的評價須按法律規(guī)定、而不能按照合乎情理的標準予以判斷。在判斷特定行為是否構(gòu)成不當?shù)美麜r，需將受益“有無合法根據(jù)”作為唯一的判斷標準，即使受益存在形式或?qū)嵸|(zhì)上的“正當性”，亦不能改變按照“合法性”標準判斷所產(chǎn)生的法律后果。
3.“合法性”標準與“正當性”標準的比較優(yōu)勢
“合法性”標準作為“受益是否正當”(www.qkfawen.com)的審查標準比“正當性”標準更占優(yōu)勢。具體理由如下：
一是在判斷結(jié)論是否客觀科學上占優(yōu)勢。根據(jù)“正當性”文義判斷，對同一行為由于認識上的不同，極易產(chǎn)生不同結(jié)論。而合法性標準是以法律作為判斷基礎，因法律本身具有確定性之特征，故據(jù)以判斷得出的結(jié)論更趨近于確定、唯一，結(jié)論也更客觀科學。
二是在保障交易安全的示范效應上占優(yōu)勢。如從“受益”是否合理判斷有無正當性，純屬“正當性”文義判斷，既不符合從法律效果判斷成立不當?shù)美⒊C正受益不當歸屬之功能要求，更易導致實踐中濫用形式“正當”而實質(zhì)違法手段侵害他人權(quán)益行為的大量出現(xiàn)。故合法性標準更易產(chǎn)生鼓勵交易和保障交易安全的示范效應。
三是“合法性”標準與現(xiàn)代法治理念不謀而合。誠如前述，不當?shù)美菍π袨楹蠊姆稍u價，如采“正當性”標準易因認識不同導致法律評價的左右“搖擺”，并有悖不當?shù)美贫鹊牧⒎ǔ踔浴?br />
因此，我國應確立“合法性”標準作為不當?shù)美摹罢敗睂彶闃藴�。只有這樣，才能有效避免各種錯誤認識和干擾，并有利于保證不當?shù)美贫鹊慕y(tǒng)一實施�；氐缴衔陌咐�，采“合法性”標準能夠得出丙受益系不當?shù)美拇_定結(jié)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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